徐辉祖所言,其中的关键问题是,朝廷本来就处于南方,与前宋时候是不一样的!
北宋一朝,鼎定中原,京师设在黄河下游的汴梁,靖康元年它不能抵抗金兵,于是南迁,凭借长江天险仍能存在下去,所以赵宋皇室还可以享国百余年。
可现在呢?从某个角度来看,现在朝廷和南宋几乎是面临一样的局势,天下人都知道,南宋自失去了长江天险的屏障,短短数年,陆秀夫就被迫背着宋末帝跳海殉国,南宋由此灭亡。
何其相似啊!
徐辉祖心里早有断言,不管朝廷是主动放弃或被迫失去长江天险,再往南去,必然重蹈南宋之覆辙!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长,三五年足矣。
要知道,湖广闽等地虽然已不是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但也是多山陵少耕地,是不可能养得起太多人口的,这样一来,军队力量也不能得到扩充,拿什么去抵抗已经占据天下的朱棣?
“那爱卿认为该怎么办?”朱允文又问道。
“陛下圣明,如今之计,其他不足论,其他不足取,其他不足用,唯战而已!”徐辉祖面容肃穆,杀气凛然。
“如果失败了呢?”
“陛下乃太祖皇帝亲指的继承者,燕逆只不过是犯上作乱的藩王,天下公道自在人心!”
朱允文闻言,也被徐辉祖激起了些许志气,他说得很对啊,成王败寇,莫不如是,胜利了自有荣耀权利,失败了自有耻辱身死。
事到如今,有什么好说的!
人家魏国公都不怕,人活一世,到底活出了勇气和忠义。自己两世为人,却瞻前顾后,担惊受怕,有什么名堂?
“爱卿言,朕方醒矣!”
“臣不敢当,臣只是直言为国而已!”
此时,君臣二人又是沉默。
也对,闲来无事扯个淡,抒发一下自己的伟大志向,声讨一下无恶不作的坏人,这是很容易的,吹牛谁不会啊?
“那么,爱卿觉得该如何应对燕逆?”朱允文双目炯炯有神,盯着徐辉祖。
徐辉祖早就知道皇帝会这样问,和皇帝大人吹一下牛是不要紧的,说不定还会认为你忠心可嘉,凡事为君王着想,于是龙颜大喜,又有赏赐下来。
但论及具体事务,就必须小心对待,言之有物了。否则皇帝看你对正经事马马虎虎的,他说东你说西,馿唇不对马嘴的话。rQqZ
那就妥妥的惨了!
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拿皇帝开涮呢?于是皇帝大怒,左右把这狗才拖出去砍了……
“爱卿?”
徐辉祖闻言一惊,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东西挥去,恭谨答道:“陛下恕罪,臣一时想得入神,竟忘了是御前奏对,臣有罪!”
朱允文摆摆手,表示没关系,你说正事吧。
“陛下,臣听说您近日欲起复锦衣卫,不知可有此事?”
朱允文点点头。
“陛下此举大善,但臣也认为,锦衣卫的重心,还是要往外部偏移一点的,因为军中的斥候只会刺探阵前,倒是不怎么会搞破坏,比如策反敌将,争取人心等等。”
徐辉祖抬头瞄了皇帝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迹象,又道。
“臣刚才所说的,无非是使燕逆后院起火而已,锦衣卫一直精于此道,臣就不多言了。”
“召集天下军队勤王和征集粮草兵器等物是势在必行,有道是远水不能救近火,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了大用场,其中粮草之事尤为重要,这应该才是当务之急。”
“燕逆北来,粮草不多,军中应与锦衣卫合作无间,使人专门破袭其押送粮草的后勤军队,不问其他,唯烧其粮而问其功。”
“燕逆军中多为北人,不善水战,而我们又有天险屏障,国朝之水师也甚壮,这应是战略防守中的第一道防线,而且最为重要,朝廷应该选能将,修战船,练兵士,以抵燕逆于江上。”
“至于京师城池,也应如此行事。”
“臣所担心的是,如今燕逆势大,内部必有异心之徒,欲行从龙之事,不得不防啊!”
“臣妄言御前,伏请陛下圣裁!”
徐辉祖一口气说完,这下好了,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就看皇帝怎么看了。
古今多少人事,忠孝不能两全啊!
“爱卿所言甚是,看来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朱允文颔首点头,徐辉祖说的都是对的,这是一个非常清楚形势的人,如果自己奢求什么一条计策就灭了朱棣,或者立于不败之地,那无疑是缘木求鱼。
阴谋是上不得了台面的,它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乃至特定人物皆全无缺的条件下才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作用。
这个难度可比登天,抱着这种心态去做事的人,就好像后世买彩票的人,明知不可行而行之,徒惹人笑话而已。
不要把敌人当成傻子,否则往往自己成了傻子。
御驾一直在走,眼看到了徐家,这是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