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雅玟睡醒过来。
令她惊讶的是,她沉睡了一下午,都快六点了。
在戚名颐回来前,她还来得及泡澡和做晚餐。她极度渴望泡热水澡,在医院只能冲澡。
在卧室跟浴室之间,还有一间很大的更衣室及长长的大衣柜。
衣雅玟先把皮箱里的衣服挂起来,带出来的衣服在这么宽敞的空间,显得寥寥可数。
她走进浴室一看,里面挂着成套的粉红色毛巾和浴巾,以及粉红色的漱口杯和牙刷。衣雅玟觉得好感动,以致泫然欲泣。
她原以为他是出于无奈,根本不欢迎她住他家,现在看来,是她想太多了,看他不仅为她添购新的盥洗用具,而且都是粉红的呢!
在按摩浴缸放满水后,她让光溜溜的身体滑进去。
“真是天堂!”她喃喃自语,然后在热水里抱了很久很久。
在过去的一周里,她因为头痛,很少用脑袋思考,如今在这个安静的浴缸里面,回想自己的身世,衣雅玟有化身为灰姑娘的感觉。
她是台湾版的灰姑娘,只差没有两个后姐虐待。后母一个人就可以包办那两个角色了。
实在不敢相信爸爸会把房子留给后母。
想到爸爸,泪水涌进衣雅玟眼眶里,于是决心要想一些快乐的事。然而最后一次真正的快乐是多久以前的事?
她记得妈妈还在世时很快乐,衣雅玟快乐地回想着,妈妈好温柔,眼睛好漂亮,就跟遗传给她的一样。小时候妈妈会把她抱上大腿,帮她绑漂亮的蝴蝶结。
妈妈癌症死后,她的生活完全改变。
那时她十七岁,爸爸在友人的介绍下跟后母结婚,过不了多久,爸爸被后母好赌成性,败光积蓄气到中风半身不遂,她只好辍学留在家里看护他。
三星期前,爸爸咽下最后一口气,办完丧礼的隔天上午,一位律师登门拜访,但前一天晚上他已经打过电话到家里自我介绍,并抛出一个惊人消息——
爸爸在死前两天,签下一份新遗嘱,也就是说他先前立过的遗嘱无效。
那位律师是个秃头,他的嘴巴很宽,眼睛眯成一条细缝,说话速度缓慢又谨慎。律师在沙发对面一张单人椅坐下来,双手搁在大肚皮上。
“我想把遗嘱内容告诉你们,大家也可以放下心,趁早做好打算。”说到这里,律师停了一下,朝她不自然地看一眼。
“遗嘱内容很简单……”他接着说,“寿险的钱都花在他的医药费和丧葬费上,所剩无几,惟一有的就是这房子,他把这栋房子留给他的第二任太太。”
衣雅玟听若未闻,律师单调的声音无法进入她的耳朵。她可以看到他的嘴唇在动,看见他……和后母交换了一个眼色!
律师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叠纸。“这是副本,正本在我办公室,随时接受验证。”他把副本分派给在场的两个女人。
之后,后母没有一天给她好脸色看。
她心里很情楚乞丐在赶庙公,其实不用伊赶,她根本不想和那个女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于是她皮箱款款走人,接着就出车祸。
到现在,她对车祸那一段还是不复记忆,好像它从不曾发生过。
虽然她头伤得很重,又差点成为植物人,但有句成语说“塞翁失马,焉和非福”,若不是这场车祸,她怎么会遇上她生命中的白马王子呢?
好不容易跳脱出回忆,衣雅玟走出浴缸,全身湿淋淋的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新冒出来的满头短发簇立,像煞鸡毛,她自己看了都想哈哈大笑,奇怪,戚名颐看到她,怎么都没笑?
他可能是怕伤到她的自尊,才没在她面前笑,而是躲在棉被里偷偷地笑过。
她扬起眉打量着自己。
额头上的淤伤渐渐从紫黑变成灰色,发亮的黑眼圈从淡紫褪成一种奇罗的绿。
她看过这种颜色的眼影,老想不通后母为什么喜欢让自己变成那样,这仿佛在说——昨晚我被人揍了一拳。
“不要再顾影自怜了,还不快去做饭。”她对着镜中人说。
穿上衣服后,衣雅玟到厨房看冰箱里有些什么。
戚名颐一定很少在家吃饭,因为冰箱里几乎没有可以做菜的东西,仅剩一颗洋葱,另外还有一些番茄、猪肉口味的咖喱料理包,和一条冰冻的鱼,因此衣雅玟心想,至少还可以做一道红烧鱼,
接下来,衣雅玟洗手做羹汤。
她很喜欢下厨,展现她的手艺和自信。
妈妈当笑她读书写字不行,做饭倒是可以拿第一名,爸爸曾说将来要出钱给她开餐厅……钱,爸爸的钱,全都被后母给输光光了……
不要想这些了,衣雅玟用一支勺子在浓汤里搅着。呃……淡了一点,需要再加点什么。
她切了块奶油,丢一半到汤里。“或许再加一点橄揽油。”她自言自语道。
大约七点钟,她刚把抽油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