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党争最厉害的时候,官员们惯用的不就是那些伎俩吗?要想干掉政敌,便需要从道德形象上摧毁他。
因为道德形象一旦毁了,这个人也就毁了。
谢慎当然不是希望靠此剪除异己,正如他对所说的,报纸这东西只是一张王牌。文官们听话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谢慎最讨厌的就是你这边卖力的做事,一群得了红眼病的同僚在背后使绊子。
指望文官们自己克服陋习是不可能了,那谢慎便给他们上一道紧箍咒,帮他们把坏毛病改过来。
之所以选择官办报纸,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在大明这样皇权至上的封建王朝,报纸不官办不是等同于谋反吗?
也许一开始朝廷反应不过来,但等到反应过来那个办报的人肯定是必死无疑。
与其等到那时报纸被禁,报社被查封,还不如从一开始便把办报的权力限制死,由朝廷来办!
反正朝廷已经有了邸报,不缺经验。
这玩意就是用来杀鸡儆猴的。
现在朝廷中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子太多了,如果不给他们些颜色瞧瞧,这些跳梁小丑一定会把朝政搅得天翻地覆。
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做不成事也看不得别人做成事,唯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良策
当然让皇帝陛下立刻就做决定有些难。
谢慎并没有用强,
给天子留下了充足的时间考虑。
离开豹房后,谢慎便来到内阁与顾鼎臣商议运河清淤的事情。
地主缙绅家揪出的那些逃籍隐户已经足够直隶段的运河清淤,但山东段仍处于混沌状态。
“九和啊,陛下已经降下圣旨,命那些逃籍隐户前往河道清淤,直隶段的工作应该不必担心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会通河段啊。”
所谓会通河指的就是山东临清到东平的运河河段。
临清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就在黄河边上,为黄河与大运河交汇之处。(黄河多次改道,现在的临清不在黄河边上,但明朝时就是在黄河边上。)故而朝廷以临清为界,划分南北运河并在此设立钞关对往来船只收税。
一时临清成了一个无比繁荣的城镇。
但繁荣也有繁荣的麻烦,因为靠近黄河且往来船只太多,会通河段沉积的淤泥越来越多,将河床不断垫高,现在大型商船已经无法通航。可以说临清到东平的会通河比直隶段的运河更需要疏通清淤。
可也许是因为天高皇帝远,临清知府对此事并不怎么上心,到现在仍然没什么动静。
谢慎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是啊,次辅的担心也是顾某的担心。”
顾鼎臣同样愁眉紧锁道:“地方不把朝廷政令当一回事,阳奉阴违的风气是得改一改了。顾某准备奏请陛下,前往临清督导运河清淤。”
“善,大善!”
谢慎闻言大喜。顾鼎臣在整治直隶段运河时就展现出了极高的能力。他若是前去临清,必能一扫迷醉的风气,整治出一番新气象来。
“九和此去必能马到成功,我便在京师等着给你庆功了!”
“借次辅吉言,顾某此去必定竭尽全力。”
顾鼎臣和声道
山东临清府。
府衙之中,知府赵孟庆正把玩着一只茶壶。
在他身后侍立着两名美婢,一个在为他捏肩,一位在替他捶背。
赵孟庆时不时的贴到美婢身前深吸一口气,让香气灌入口鼻。
虽然赵孟庆只是四品知府,但在临清的地界他就是土皇帝。
那种权力在手的感觉让人迷醉,让人忘乎所以。
如果说天下还能有府县和苏州比富庶,那一定是临清。
作为大运河南北分界点,黄河与大运河的交汇处,临清理所当然的是中转枢纽。
加之朝廷在此设立钞关,往来船只都要交税,银钱自然源源不断的涌入府库。
虽然这些钱都要最终解送到京师去,但按照“规矩”是要剔除“火耗”的。
所谓火耗就是银钱运送过程中的损耗,其实说白了就是地方官贪墨的部分。
对此朝廷自然心知肚明,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地方官拿了火耗不会独吞,而是每年为京官送上炭敬,冰敬。
敬这个字用的好啊。人家敬仰我的为人品行,送出的东西不能叫贿吧?
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一来京官和地方官沆瀣一气,税银中有一半都被中饱私囊了。
这之中损失最大的自然是朝廷。
但朝廷又无可奈何。十官九贪,拿下一批换上新人还是照捞不误,折腾来折腾去于事无补。最后朝廷也想明白了。
只要地方官府如期押解税银入京,地方官做的那些肮脏事也就装作没看见了。
赵孟庆来到临清不过两年,就贪墨了足足三十万两银子,这相当于大明一年岁入的七分之一。
如此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