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天才蒙蒙亮,莲儿的父母兄嫂连着侄子侄女都来了,莲儿父亲抽着烟,呼嘟嘟的直喷气,“老大呢?一晚上没回来,也不知道他上哪儿混去了。”
莲儿父亲得知女儿猝死,心里直发慌,这一大家子可就靠莲儿过活,现在她死了!他想找人商量,老二是个闷葫芦,三棍子下去都响不了一声屁,他只能找老大商量。
偏生这个老不着家的,也不知是跑哪儿混去了,竟然一晚上没回来。
莲儿娘柔柔弱弱的,扶着媳妇的手,有些站不稳,莲儿的容貌便是承袭自她娘,秀美柔弱,令男人一见生怜,莲儿父亲初成亲时,是把老婆捧在手心里,但随着年纪渐长,就看出妻子的不足来了。
遇到事情未语先凝噎,被婆婆坑过无数回的两个媳妇,对弱不禁风的婆婆很受不了,以前有小姑莲儿挡在前头,婆婆作也作不到她们头上来,还以为小姑可以一辈子为她们遮风挡雨,没想到,她竟然年纪轻轻就去了!
既没留下半个儿女,也没婆家可以让他们继续走动,他们根本不晓得,小姑是被谁从青楼里赎出来的,现在她死了,他们这一家子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莲儿二哥闷声不吭,只管扯着几个孩子,不让他们乱跑,其实得知恶耗,他就想赶进京,至于孩子们,状况未明,拖着他们同去干么呢?还不如寄放在邻居家里的好。
可惜莲儿二哥在家说话没份量,没人听他的,孩子们便拖着一起来了。
幸亏他们家离城门不远,赶一赶就到了,就是天还没亮,要把孩子叫起来难如登天,莲儿父亲只会骂人,莲儿娘只会哭,事情全是莲儿二哥夫妻和大嫂在做。
好不容易拖儿带女进了城,一路急赶去雀儿胡同。
看到挂在门口迎风摇曳的白灯笼,莲儿娘腿一软,整个人就往地上瘫,莲儿父亲其实也好不到那里去,他眼前一黑,脚有点飘,一脚高一脚低,好像踩在绵团里,软乎乎的,不像踩在实地上。
莲儿二哥眼都红了,拖着孩子们往前走,经过他爹的时候,还扯了他一把,莲儿大嫂和二嫂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把婆婆架起来,没办法,她们两做农活是一把手,可这侍候人的活计,她们两没经验,不会。
莲儿娘被两媳妇这么硬架着走,痛得两肋生疼,要是女儿还在,肯定不会让她这么受累,可是女儿没有了!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一家人跌跌撞撞进了小院,棺材铺的人早就起身在忙活了,有人在折纸钱,也有人在缝孝服,那震天价响的打鼾声依然故我,大家听了一晚上,真是苦不堪言,就算塞住耳朵,仍阻挡不了那如雷贯耳的声响。
莲儿父亲一家进门,莲儿二哥拉住一个抱着一堆东西从面前经过的男人,“请问,这里是方莲儿的住处,没错吧?”
问了三遍,那人都没反应,后来他才恍然大悟的从耳朵掏出耳塞,“不好意思啊!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吧?”
莲儿父亲在旁边看得着急,莲儿二哥耐性算好,又问了一遍,那人笑着点头,“是是是,就是这儿,你们是丧家吗?”
“是。”莲儿二哥点头,跟他介绍父母,那人点头,领着他们去见管事,管事让人带他们去换丧服,莲儿大嫂换好丧服好,问,“请问,打鼾的那个人在哪儿,可以带我去找他吗?那是我当家的。”
领路的人同情的看她一眼,朝边上厢房一指,“在哪里睡着呢!”
“他是啥时来的?”
“昨儿晚上就来了。”
莲儿父亲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当大哥的,知道妹子出事,就先赶过来了。”
领路那人听着鄙夷的笑了下,却没有多说什么,把人带到灵堂就要走。
莲儿二哥忙拉住他,问他那里可以安置孩子,本以为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不想那人却皱着眉头道,“你们还是先进去每间屋子看看再说,我们过来时,那些屋子就已经是如此,我们管事说,这些事不是我们该管的,只等你们来,交给你们去收拾,等收拾好了,大概就知道那里可以安顿孩子了。”
莲儿二哥夫妻听的一头雾水,把婆婆留在灵堂,他们带着孩子们去查看屋子,这一看才知道,原来屋里的摆件竟然全都被砸了,就是家具也被弄坏了,他们不会看这些摆件的价值,但可以猜得出来,价值应该都不便宜,砸坏这些东西的人,得有多狠心,这是宁可毁了,也不让人拿去换钱?
莲儿娘休息了好半晌,终于缓过气来,眼一睁开,就看到屋中停了具棺材,心知里头装的就是女儿,她抹着眼颤抖着手,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上前去,棺木还没封棺,所以她一靠近,就看到躺在里头的莲儿,脸上的伤依旧,身上的衣服不是很合身,不知是她死前瘦了,还是这衣服本就不是她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想到了女儿生前穿的衣服和首饰来了,抬眼想问,可灵堂里没半个人,叫她想问都没人能问。
她只能勉强挪步,走到门外想找个人来问,好半晌,才看到两仆妇提着食盒过来,本来张嘴就要问,定睛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