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瑟瑟,秋霜覆地,一片枯黄叶落。
逆着风,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相依偎着,冻得发白的手儿微微颤着冷意,艰难的在萧瑟秋风中踽踽而行。
“母妃,薇儿冷……”
粉妆玉琢的小女孩裹在浅黄色缠枝团花大氅下,只露出粉扑扑的白玉桃腮,过大的氅衣让小小的身子显得更为娇小单薄,恍若那三月里盛开的杨花,风一吹就飘到白云深处。
走在小女孩身边的是一位面容清丽无双却略显憔悴的美丽女子,她乌发如丝,眼若点漆,唇似那沾了露珠的海棠,红艳照人,美得叫人自惭形秽,不敢逼视。
可是那冰肌玉颊活似被削下一块白肉般,整整瘦削了一大圈,如花美貌蒙上一层凄楚的黯淡和愧疚在心的无奈,泛红的眼眶内滚动着晶莹泪珠。
回不去了,她曾贵为嫔妃又如何,一切都回不去了。
后宫嫔妃为争得“那一位”的宠爱恶斗频频,即使她无心与众人争锋,但是帝王的爱宠有谁能拒绝,就因为多了几分爱怜就成了该死的人吗?
然而圣心难测,曾经是那般的怜惜,一朝无情,竟是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她打落尘埃,再无回转余地。何其残忍,又何其悲乎?
罢了,罢了,离开也好,至少不用在上千佳丽妒恨的眼光中步步惊心、时时提防,唯恐一时不慎落了套,把命丢在深宫内院,成为一缕无处可诉冤情的芳魂。
只是拖累了父兄亲族,害他们被安上外戚干政的罪名,全因她“勾结外戚行谋逆之举”……呵呵呵,真是可笑至极,皇上他居然相信了!他是不是从未相信过对他忠贞不二的臣子?
“母妃,冷……”小女孩扯了扯母亲的手,再次说道。
“薇儿乖,忍忍就不冷了,多走两步路暖暖身子,出了城门……出了城门就有厚衣服穿了。”秀婉女子回过神来,面带凄楚,话中有迟疑的哽咽,强忍着冷风袭面握紧女儿小手。
茫茫前路,何处是归途?
望着越走越近的高耸城门,其实她内心十分无助和彷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商贾云集,贵人出入,而她却不知该往何方,更不知天下之大又有哪里可容身。
尤其身旁还带着刚满五岁不久的稚女,瞧着她不识愁滋味的纯真脸庞,心底的伤感益发沉重。养在蜜罐里的母女俩真能在纷乱的世道生存吗?她们已没有娘家亲族可依靠,只有靠自己……她忧虑不已眉头难舒。
“好,薇儿乖,不冷不冷,薇儿跑跑,很快就暖和了,薇儿很厉害的。”小女孩不知道前途一片茫然,露出令人疼惜的甜糯笑颜,一双黑玉似的眸子亮如星辰,放开母亲的手,欢快的向前跑了几步。
“小心点,别跑,要是摔跤了可是很痛的。”唉!这孩子没烦没恼地,落到这般境地仍活泼好动得像是皮猴。
看到女儿开心的笑容,女子的心里多少有些安慰,至少她还和女儿在一起,未因此事而被迫分离。
一想到被安上谋逆罪名的季府,蕙妃,不,是已被贬成庶人的季明蕙有无限怅然,眼泛忧伤,悲多过怨。
季府是受她牵连,皇宫内的肮脏事多不可数,她是含冤莫辩、有口难言,硬生生被栽赃嫁祸,毫无防备的走入别人设计好的陷阱,让她一下子由云端掉入泥沼。
巫觋之说向来为帝王所忌惮,即便是千古名君也不允许后宫嫔妃怪力乱神,何况曾深受其害的昌平帝。
年过三十的昌平帝原是婉贵人之子,他年幼时因后宫嫔妃争宠之故,在他生母所居的侧殿起出一个写上当朝皇后生辰八字的木雕人偶,人偶身上洒满鲜红的人血,以及一根根蓝光闪闪的毒针,诅咒着当时圣眷正浓的皇后。
帝后情深,非外人能介入,虽然后宫佳丽三千,能获圣宠的妃子并不多,说是雨露均沾但也只有寥寥几人,为此龙颜大怒的先帝杖毙宫女、太监近三百人,而婉贵人则赐三尺白绫,一杯毒酒,从此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