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贝家大院传来猪叫声。
小翠对小八路说:“院里今天杀猪,我去割点肉,过节包饺子。”
小翠走进大院,贝三瘸子正站在院中间。看见小翠,他满面春风地迎上来说:“过节了?缺啥,少啥?你直管说,咱这有。”
“有钱人家过节,穷人过啥节?”小翠看也没看三瘸子一眼,继续往前走。
“看你说的,守着大树不沾霜,守着大户能沾光。贝家大院要啥没有?现在这大院是你三叔当家。三叔过节能让你看着?三叔可没亏待过你。”他接着说:“今天杀猪,你要里脊,还是后鞧?再不你就拿个肘子去!”
“我拿走一条腿,猪不是也瘸了吗?”小翠面无表情地说。
“好啊!你骂三叔!”三瘸子嬉皮笑脸地凑上来,要动手的样子。
小翠绕开三瘸子,还是往前走。
三瘸子凑近小翠,神经兮兮地瞅着小翠的脸说:“保长回来了。长春缺粮,回来拉米。呆不了几天,谁知道八路军什么时候来呀?”他接着说:“这两天在城里过节,过完节才能回家。半年没回来了,还得会会那几个相好的。”三瘸子淫邪的眼神瞟着小翠说:“今晚,还不得好好玩玩那几个野鸡!”
小翠像没听见,仍然往前走。
上屋门开了。贝喜财大傻儿子走出来。
“干姐!爹回来了。妈死了!妈死了!用炼人炉炼了!炼了!爹要把你领去,给他做饭。你别去!有炼人炉啊!炼出油炸麻花。你就在家吧。三叔熊(欺负)你我揍他!”傻子接着说:“三叔昨晚间拿回一个小匣,叫我磕头,我不磕。我问小匣里装的啥?三叔说:“是你妈!”妈那么大能在小匣里?爹走了,看我揍不揍他。”
小翠如五雷轰顶,脑海里一片白。她宁肯死,也不愿被贝喜财带走遭凌辱。她走进堂屋,对着贝大妈的骨灰盒磕三个头,又点燃三根香,插到骨灰盒旁的香碗中。
小翠一扫近日来的欢快心情,也无心割肉包饺子了。丢魂丧气地回到场院屋,一头扎在炕上。
小翠睛转阴,小八路摸不着头脑。猜想:被三瘸子污辱了?让傻子打了?那天晚间出血的地方发炎了?正在气头上,他不敢问。问也不能告诉。他拿一个枕头,给她枕上,就出去了。
他沿着柳条围墙漫步走着。自从伤好后,去或留的问题一直揪着他的心。留,是万万不可能的,这里不是他久留之地,只是暂留的时间长短的问题;走,也是无路可寻,大部队杳无音信,擅自回家是逃兵。况且,一路上又有很多关卡岗哨。
小翠从大院回来,一脸愁云,也许与自己有关,能有多大关系,他摸不透。他又想起炕席上的血。
晌午,太阳像一盆火,小八路躲在柳条围墙下乘凉。
无意插柳柳成荫,前几年做篱笆的柳条,埋在地下部分已生根,地上部分长出五、六尺长的新枝。场院周围构成一道绿色的屏障,也就是绿色的柳条墙,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荒废的场院,杂草丛生,早已是小动物的安乐窝。它们在这里不会遭遇肉食野兽,很少受到猛禽攻击。小生灵在这里可以放心大胆地自由活动。母鸡带领成群的儿女草丛中扑捉甲虫为食。讨厌的乌鸦也来轰抢喂鸡的米粒。
常来造访的山鸡野兔,未经认可,干脆举家迁居围墙以里。有时竟然大摇大摆地在眼前出现,毫无怯意。好像表明,它们也是这里的合法居民,谁能管得着呢?
衣冠楚楚地公野鸡,绅士地领着太太,漫步休闲在柳荫下。造物主偏心地造化雄性伟岸,冠冕堂皇;而雌性相对弱小,相貌平平。当母野鸡么难贪馋的望着身着华丽贵冠,绚丽多彩羽毛的自己配偶时,自己该是多么寒酸。浑身上下一个钱不值的麻雀羽毛的灰姑娘。只得任人随心所欲了。僻静处,华贵的公野鸡鵮着太太头上的樱毛,扑打着翅膀,一展雄风;野兔荒草中出没。多情的母兔,十分情愿地,任凭公兔在自己的后背上“耍流氓”;多妻贪色的臊公鸡,放下嘴上衔着白胖的金龟子幼虫,咕!咕!咕!自做多情地勾引母鸡,来分享自己的口中食。
为了家族不受天敌伤害,雄鸡甘心情愿意地为妻妾儿女,站岗放哨。
鹞鹰掠过。雄鸡即时发出空袭警报。小动物们迅速地躲在谷草垛下,各自的防空洞里。鹞鹰扑个空,一无所获。恨透了大嗓门雄鸡,怎么没把它们全劁了,看它们还拿啥家伙拢络母鸡。
鹞鹰重返天空,像风筝一样平展翅膀,停留在空中,仔细观察地面。
盘旋在空中的燕子,对剜心挖胆的鹞鹰非常反感,惹不起还躲不起,燕子钻天,不见踪影。
鹞鹰观察一阵子,并没发现地面上可取的猎物,搧着翅膀飞走了。
空袭解除,小动物恢复自由,照常活动,寻欢作乐。
悄悄隐避在柳条中的候鸟,也活跃起来。农谚说:“小满雀来全。”该走的走了,继续它们的北上行程。该留的留下来,开始搭窝建巢,养育儿女,传宗接代。
小巧的候鸟,被称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