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百辆革车,你一站至少要三个时辰,若不想到时候晕倒,现在就赶紧回去休息!”我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高声道,“恭送世子!”
“她这是怎么了?这脸色说变就变。”伯鲁站起身来一脸无辜。
“兄长是提了不该提的人,没关系,明天她自然就好了,我们走吧!”无恤看了我一眼,扶着伯鲁出了我的帐子。
我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都说了要忘却前尘一切重新开始,为什么一想到那个人,心还是会隐隐地痛。
第二日,鸡鸣过后半个时辰就听到士兵们集结的号角,我蜷缩在床上想多赖一会儿,但很快就被史墨派来的两个童子拉了起来。
白色绢丝里衣外套了一件青色朱红缘的深衣,腰间系以同色革带,配双夔龙金带钩,长发齐束用白玉螭龙冠固定,转了一圈迈了几步,觉得自己像足了翩翩美少年。
走到帐外,天还未亮,目光所到之处皆是整装待发的士兵。
“太史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我一边走一边问小童。
“是卿相要见巫士。”小童低头回道。
是赵鞅要见我?
我加快了步子,远远地看见有四个黑衣劲服之人从史墨的帐子里走了出来,待我走到跟前时,他们已经消失在迷蒙的晨色之中。
“子黯见过卿相,见过太史!”我进了营帐,给坐在上首的赵鞅和史墨行了一礼。
“听说你昨日使计让无恤儿救了夫差的爱妾?”赵鞅问。
“然。”我躬身回道。
“甚善!”赵鞅捻须点了点头,转头对史墨笑道,“昨日,吴国的司礼因为军队检阅的顺序,在我帐中吵闹了一天。后来夫差见无恤儿救了他的女人,立马就同意了我们之前的安排。哈哈哈,太史,你这弟子果真是一颗福星啊!”
“这是卿相的福泽所至,小徒只是碰巧罢了!”史墨颔首微笑着回道。
赵鞅心情大好,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帐外,高喝一声:“好,今日我倒要见识一下吴国的千乘之师,走吧!”
吴国受检阅的军队排在晋国之后,车马兵卒绵延足有十里。
中军士卒百人一行,百二十行皆是白舆,白旗,白甲,夫差披甲戴冠手持一丈多高的大面素色旌旗,立在革车之上,一时间马嘶角鸣,尘土飞扬,望之使人叹服。
紧随而上的是吴国左军,赤舆、赤旗、丹甲,远远看上去像是平地里升起了一路燎原之火。而后又有王孙骆带领的右军,黑舆、黑旗、玄甲,右军将少儿郎意气风发,引得众人啧啧称赞。
东方初明之际,兵阵已定,夫差亲自击鼓,军中万鼓皆鸣,三军哗吟,响震天地。
高台之上,晋侯与鲁公脸上皆是一副殷羡之色。
这两位国君说来也是可怜,晋侯无权,国内有赵鞅主持朝政,鲁公同样大权旁落,贵卿季氏横行鲁国。如今,他们二人看到夫差这般风光,心里除了羡慕之外,兴许还有些苦涩。
我原本站在史墨身后,忽然一阵轻风吹过,一缕淡淡的幽香蓦地钻进了我的鼻子。我侧过脸,眼角瞥见一道红影立在高台左侧,于是就向史墨告退,慢慢地挪了过去。
此时,美人的身边有绿衣女子护着,我不敢靠太近,只能隔着几个人,偷偷地去看她。
施夷光站在那儿,全身像是蒙了一层雾气,笼了一圈清辉。你盯着她看,不知不觉便会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专注,施夷光突然把头转向了我。那是一双悲伤的眼睛,它们隐隐透着水汽,藏匿着不能描绘的情感。
她在为谁悲伤呢?我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高台之下,夫差正张开双臂接受万军欢呼,他在享受着他人生最辉煌,最骄傲的时刻,当然也是最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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