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衍幽静深邃的眸子深不见底,他凝视着她,薄唇微启:“就你做的那些事,你觉得你能活吗?要不是你纵着云轻雪,她能恣意妄为,做出灭门之事?”孟氏嘴角颤抖,脑中立时跃出那一片片火海,跃出昨晚云轻雪当着她的面说出的那些话。
心在抽痛,儿子孙子,尚未出世的重孙全死了,是被她最为疼爱,几乎是手把手教导出的孙女给杀死的,说起来,她算是满门近乎被灭的真凶。
“外祖父很欣慰你能有这份心思,不过,外祖父只能心领了。”云老太师没有理会孟氏一脸悲痛欲绝,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叹了口气,道:“澈儿是个聪明的,可能的话,外祖父希望你们能齐心协力治理好我大晋,为了不给他再抱有幻想,不给你添乱,外祖父必须得为你做点什么,还有,梁府不能留着,这样不仅能让澈儿少了份助力,且可以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如此一来,那些仍不安分的官员,为了家族,为了活命,就得好好想想了。”
“你真决定了?”宫衍问。
云老太师轻颔首,片刻后,他道:“与轩辕世子说一声,晗儿到死都是他的妻子,我与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宫衍应道:“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他。”
“瑾儿,你随皇上出去吧!”
浑浊的目光锁在云鸿戬身上看了会,云老太师温声说了句。
宫衍从袖中掏出两粒药丸:“对外,你们昨晚已死。”接过他手里的药丸,看着他拿起桌上那沓纸,云老太师脸上表情慈和,却又不失恭敬道:“谢谢皇上保全老夫的颜面。”宫衍唇角微抿,没再多言,转身走出房门。
云鸿瑾迟迟不动,直至被云老太师瞪了眼:“还愣着做什么?难道想要祖父死不瞑目?”
“祖父……”哽声唤了句,云鸿瑾跪地,朝一脸慈和的祖父,还有那僵坐在榻上的祖母分别磕了三个响头,方起身抹着泪离去。
“你还想活着做什么?”
云老太师从椅上站起,走到榻边看着孟氏道:“文儿他们都没了,如今只剩下瑾儿和珂儿两个孙儿,你若想太师府死绝,就尽管接着作。”
“我……我没想到雪儿会那么做,我……我是不该活着……”这一刻,孟氏似是真正悔悟了,她眼里泪水夺眶而出,神色悲痛道:“我没脸见颖儿,现在回过头想想,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颖儿去的早,就事事向着素儿,不该答应她帮着澈儿夺储君之位,不该……”
“事已至此,还说那些作甚。”
往自己嘴里塞入一颗药丸,云老太师将另一颗递向孟氏。
安平公主到宁远侯府找宫衍,是宫衍没有料到的,毕竟就他所了解,虽然安平公主钟情于梁渊,但对方却并不把这份感情当回事,否则,就不会选择在大婚过后,请旨到边关驻守,最为关键的是,这一去就不曾回过京城,加之如今又有梁渊在外养外室这样的事发生,他的这位大皇姐即便再没脾气,也该顾及自己皇家长公主的身份,不予过问他会如何处置梁府。
然,他再如何想不到,人却已经坐在他面前。
宫衍修眉微皱,端着茶盏轻品一口,继而抬眼看向安平公主:“皇姐是从宫里过来的?”虽是问,却用的是陈述语气。安平公主略显红肿的眼里有着难掩的伤痛,她低“嗯”一声,轻语道:“我有进宫……问询刘总管后,得知皇上在宁远侯府。”简单解释了下自己为何会找到这,她臻首低垂,没再言语。
“皇姐是想让我放过梁府?”宫衍星眸如潭,望不到底,他淡淡地凝视着安平公主,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安平公主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摇头,但片刻后,她眸中还是流露出恳求,低声道出自己来此的目的:“皇上能不能不要治罪驸马的母亲和胞弟……”见宫衍神色微变,她起身,欲跪地相求。
“皇姐还是坐下吧!”抬手制止安平公主起身,宫衍目光幽邃,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问:“皇姐就一点都不恨梁驸马?”
安平公主低首静默,半晌,方道:“恨又如何?驸马都不在了……”她声音里的痛楚和伤悲,听得人不由自主心酸:“是我当初任性了,非得求着父皇赐婚,这才逼得驸马不得不远离京城,随之出现那样的事。”
泪顺着眼角滚落,她嘴角动了动,无比凄伤的声音再度响起:“皇上,驸马已战死在沙场,我想为他做最后一件事,自此后,我和他,和梁府再无瓜葛。”
宫衍放下茶盏,屈指轻叩桌面,问:“梁侯休妻,与梁远断绝父子关系,并将这个儿子的名字划出族谱,皇姐难道不知?”
“我知道的。”安平公主抬眸看他一眼,忽地似是想到什么,含泪的眸子微微泛亮:“皇上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皇姐想的那样。”宫衍的眸光仿若穿透人心,他轻颔首,漆黑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不见情绪起伏,只是淡淡道:“既然他们与梁府已经没有了关系,我又怎么会连他们一起治罪。”
要不是媳妇儿曾说梁远那小子是个可怜的,说那小子非坊间传言那般不堪,他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