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屋里的脚步声靠近门口,云老太师转身快步回到书房,透过半开的窗,他看到吕嬷嬷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搀扶着孟氏朝院门外走去,稍作迟疑,他走出书房,不远不近地暗自跟随在那主仆两人身后。
静夜阑珊,清冷而孤寂,一抹颀长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自树梢上飘然落地,眸中神光不停地发生着变化,暗忖:“我要跟上去吗?”
眼见前方的身影即将拐向另一条小径,这黑影的主人终拿定主意。
他腾空而起,片刻便已距云老太师不到三丈远。
“主子,有些事您真得放下了!”
吕嬷嬷手中的灯笼被风吹得不停地晃悠,她警惕地留意着四周围的动静,浓黑的夜里,并不见有异样,于是,她压低声音与孟氏道出一句。
“你今个有些反常。”
孟氏语气中含着明显不悦:“说吧,你究竟想说什么?”
“已时隔多年,主子总不下过去,苦得只能是主子自个,老奴也是实在不忍再看下去,才在主子面前放肆两句。”没听到孟氏出声,吕嬷嬷又道:“近一年来,不管是咱们府里,还是宫中,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
没等她继续往下说,就被孟氏截断:“我正是因为那些事儿才憋着气,你要不想我动怒,就别再设法劝我。”近一年来发生的事?不,是打三房那孽种走出清水苑,是打那该死的九丫头从庄子上回到太师府,府里就没怎么消停过,尤其是近一年,大事小事不停地发生,全是围绕在太师府和她的素儿母子三人身上。
老四一房散了,素儿虽是太后,却被移到类似冷宫的静怡宫居住,长平怀着对她母后的恨惨死,澈儿无端端地突然昏迷,差点醒不过来,现如今还要被逼远离京城。
她恨,恨这一切事端,都是那死去多年的狐.媚子带给她的。
所以,她要泄愤,要狠狠地泄愤,否则,她怕自己会被憋得吐血,会卧牀不起。
孽.种驻守在北部苦寒之地,她想报复,想将人除去,有些望尘莫及,而孽.种生的女儿被她的好外孙保护得滴水不露,让她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还有孽.种在外收的野.种,修为实在高深莫测,她身边的人连靠近都困难,更别提将人杀死。
想来想去,能成为她泄愤目标的,唯有那被她暗中养了三十多年的小贱.人。
秋荷院在太师府后院的位置有些偏僻,院落不大,里面只住着一位不会说话,不知是何身份的老妇人。
由于这位老妇人自住进秋荷院就未曾走出过院门,因此,太师府里的人,对她并没有什么了解,甚至都不知道偌大的府邸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叩叩叩!”
吕嬷嬷轻叩着木门上的铁环,不多会,门从里面打开。
“是主子。”看到开门的老妇人,吕嬷嬷眼眶有些泛红,低语道:“在前面带路吧!”那妇人接过她手里的灯笼,将门半掩上,就往前而行。“还说我呢,你还不是放不下旧事。”孟氏这时道。
“不一样的。”吕嬷嬷抬袖抹了抹眼睛,摇头道:“老奴是可怜我这姐姐的命实在是不好。”
孟氏未语。
她又道:“原想着家里将我买给人牙子,日子会好过些,却没成想,爹娘给姐姐招婿后没过多久,便相继患病离世,而我那姐夫在我姐怀上孩子后,因为上山打柴火,不慎滚落山崖,死于非命,我姐姐生来就失语,接连受到一重又一重的打击,以至于腹中的孩子有所亏损,生下来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夭折了,这一连串的事儿落在她一个人身上,本已痛得没法向人诉说,却还被村里人说命硬,说她不仅克死家人,还会克死整个村里的人,要绑着她沉河,好在主子您那年允奴婢回村里探望家人……”
“好了,你别说了,你姐的命还不是被你救下了了么,这几十年来,有你在身边照顾着,那些不好的过往她应该都忘了。”吕嬷嬷的声音渐生变化,似是沉浸在往事中难以走出,孟氏不由看她一眼,淡淡地劝了句。
“要不是主子您收留,老奴的姐姐那年即便不被沉河而死,怕也活不了多久。”一个不能说话,身体严重亏损的柔弱女子,如果流落在外,终了要么是饿死,要么就是冻死,想要活命太难,太难!
吕嬷嬷平复好情绪,看向孟氏的眼里聚满感激:“这一生能在主子身边伺候,是老奴好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呀,都跟了我好几十年,还用得着再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么?”
孟氏叹了口气,没再多言。
乌云遮月,阵阵寒风吹来,冷得人发颤。
桌上灯火摇曳,女子衣衫破旧,长发散落肩头,坐在地上玩着个脏兮兮破布娃娃,在她周围油走着好多蛇,有的甚至爬到她身上,但她却不自知似的,非但不害怕,且很随意地抓起身上的蛇,然后轻轻地放到地上。
吕氏推开暗室的门,走到女子身旁,蹲身将人从地上扶起,抬手往门外指了指。
“不……不去……”
女子缩着肩膀肩膀,连连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