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王府中的人人人惴惴不安,唯恐他们喜怒无常的主子什么时候把王府也搞成一片腥风血雨。
可是,莫君行却只是在涟水阁中静静地坐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邵离前往涟水阁,本欲陪同莫君行前往挽江那个村子,查看王妃的遗体。因为村民已不知原委地将王妃安葬,而他作为一个属下也不敢私自掘开王妃的墓冢,所以,只好前来请王爷前往验查。再说,他的王爷不亲眼见到尸体,是不会死心的!
轻轻地推开王妃寝室的门,他赫然可见那抹飘逸的白,就那么迎着清晨微弱的曙光站着。曾几何时,他的主子变得如此颓然?那如山一般挺拔的身姿,如今却好像一颗垂垂暮年的老树,说不出的疲乏……
“爷,今天要前往那个村子,将王妃的墓冢迁移。”邵离的声音些许哽塞。他也曾经失去过,知道那种痛彻心扉,却又好像无法感知的痛,就那么郁结在心头,明明已被痛苦充斥的心,竟觉得空荡得好像没有心似的……
良久,莫君行都没有任何反应,始终负手于后,背对着邵离站着。
低低一叹,邵离意欲离开寝室。想必王爷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吧!
“都准备好了吗?”
那一道沧桑的声音传来,让邵离更加苦涩。他知道爷问的是关于迁移王妃墓冢的事宜。
“是,都准备好了。”
莫君行微微扬起头颅,不知道在看什么。片刻,他转身,步履沉重地往门口走去。
跟在莫君行身后,邵离更加清楚地感受到那种铺天盖地的悲戚。爷,已经爱得那么深了吗?邵离一直明白莫君行对王妃是真心的,只是他从未料到他那无情的主子一旦爱了,就是彻彻底底地痴缠!
门外初露的晨光让莫君行忍不住闭上眼眸,他微抬手挡住晃眼的光芒。
“爷!”邵离的惊呼声让他忍不住看向他,这个向来稳重的邵离,何时这么喜欢大惊小怪了?
“怎么了?”
邵离愣愣地看着他的主子,良久都只能张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爷……爷的双鬓已经开始有了霜发……”双鬓那本来乌黑闪亮的长发竟然从发根处开始泛白,跟原本的乌黑映衬得极为显眼,却让人忍不住一阵悲哀。少年华发,原来真有这样的事!邵离一直以为那只是人们夸大,以讹传讹,如今方才知道,一个人悲到极致,瞬间苍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莫君行仅是微微错愕,双手失神般地抚上自己的鬓角。须臾,他笑了,却笑得怆然!原来,他一旦爱上,竟是如此地不可理喻!
接着,风轻云淡的一句,他完全不理会那霜发之事。“走吧!”
挽江边的一个小渔村里,今天突然热闹至极。
一大群衣着华丽的官爷突然闯入,但是,没有人胆敢骚扰村子半分。
接着,一个长得极为俊美却又带着几分邪肆的男人,从人群中央走过来。让众人大为惊叹的是,那个男人双鬓间的那一片白发,在大片的黑发中,竟然酝酿出浓烈的沧桑感!
这个男人,正是一夜霜发的莫君行。尽管神情憔悴,却依旧掩盖不了那浑然天成的贵气和霸气!自人群中走来,他浑身散发出的迫人气息依旧让靠近他的人不由自主地退开老远。
来到邵离所提的墓冢前,莫君行又是一阵沉默的伫立,没有人打扰他,当然,也没人敢打扰他!
邵离腰间的佩剑瞬间转移到他的手上,莫君行深深地望着那已长出不少草芽的墓冢,手心沁出细细的汗珠,还微微颤抖着。他,是在害怕吗?是啊,他已经害怕了一整晚了!若是以往,他绝不会等到第二天,才赶到这里。可是,他怕……
“爷!”邵离稍稍向前,在他身边微微提醒。毕竟,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
一道剑气豁然而出,雷霆万钧地劈向那座墓冢。“轰”的一声巨响,墓冢已经被劈为两半,甚至连棺盖都被劈开,里面安然而睡的遗体却未曾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莫君行轻轻地走上前去,那谨慎的脚步似是怕惊扰了棺中人儿的梦。站在墓穴旁边,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锁住里面那具遗体。
那具遗体泡过水,经过这么多天,已经腐蚀得面目全非。而据邵离汇报,这具遗体,在被村民发现时,已经全身伤痕累累,想必是被水中的凶残鱼类攻击过。甚至,在被攻击之中,连外面的衣袍都被撕扯得破破碎碎,她入殓时穿的还是村民捐赠的衣物。
单是看,莫君行已经无法认出这具尸体是否就是皖水了!他犹豫着伸出右手,缓缓地抚上那曾经让他痴迷的脸,感受那最难以忘却的触感,最难以抛开的温度……
不对!他倏然眯起一双阴沉的眸子,微僵的手也连着探向那具尸体的脖颈,微敞的衣襟之中,又转移到那因浮肿而不再纤细的手腕……
不对,这感觉不对!
纵使他已许久未曾碰触过皖水的身子,也依旧忘不了那细腻的触感,那薄凉的体温,还有那种让他眷恋难舍的感觉,细细长长,却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