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涟水阁,皖水站在阶前,看着那覆着白雪的庭园。举目之处,一片茫茫然的白,无休止地扩散,似要把人引向一个纯粹无暇的世界……只可惜,她被牵绊得太深,否则乘着这抹白飘然而去,该有多好!
一到王府,还没有进来,莫君行就急匆匆地前往皇宫,这魔王所到之处,不知又会掀起怎样的风雨?
一道被雪色浸染得清冷的声音幽然响起:“水姬拜见王妃。”
皖水回头,只见一个身披墨绿色暖裘的女子不卑不亢地站在自己身后,衬着满目的白,那抹墨绿更显庄重,亦更显沉稳。“你就是水姬?”她略微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好像与众不同的女子,那眉宇之间隐约透出的贵气,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傲气,女子的妩媚中偏又隐藏着一丝倔然的英气……这样一个女子,该是很少见吧!“上次还是你救了我,我还未有机会道谢呢!”除非万不得已,她从不将王妃身份挂在嘴边,那是她难以负荷的重!
水姬浅笑:“或许只是缘分所至吧!”
“外面冷,进屋坐一会儿。”
“难得如此美景,若将自己的眼界拘于一件小屋,岂不可惜?”
皖水震惊,很难料到一女子,尤其是居于王府的女子,能够说出这样有气势的话语。视线调转,她含着淡淡的笑,寻找合适的地方:“就毓风亭吧!那儿赏雪极为开阔。”
“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一先一后走上毓风亭,但见几乎整个西苑一览无余,满眼都是一片白色在不断地扩展,漫延……
“听闻水姬向来深居浅出,此次特意来找我有何要事吗?”皖水邀水姬在亭子的木凳上坐下,偏头看向那双睿智却又时而透露出一丝迷茫的眼。
“王妃叫我漪儿即可。我并不是王爷的侍妾,何必背负上这个轻薄的称呼?”
皖水略一揣度:“皖水想必比你年稚,不知可否以姐姐相称?”
“那是我的福分。”
“漪儿姐姐说自己不是王爷侍妾,不知所为何意?”王府中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莫君行所有,更何况她早已冠上侍妾之名?
“我是个没有过往的人,被御史大人所救,为不想欠下任何人情债,只好顺其意,成为王爷众多侍妾中的一人。而,王爷从不强迫不情愿的女人!”
“所以说,漪儿姐姐是这不情愿的女人中的一个?”
“王妃不也是吗?”她笑着回望皖水,眼眸中笑意流窜。
皖水但笑不语,只是将目光投向视线所及的最远处,任由心畅游在天际。
水姬也随之眺望远方,神情颇有感触。幽幽的喟叹,在寂静的雪地上轻轻浮起。“世人皆以为自己聪明,殊不知人皆有迷障。所知越多,迷障也就越大。”
“姐姐想跟皖水说什么?”
水姬凝视着皖水一脸的迷茫:“王爷本不是无情之人,只是被自己的迷障所惑。王妃如若对王爷有那么一点情意,何不助他走出迷障?”
“困住他的不是迷障,而是由他心中生长出来的魔障。”她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弱女子,如何解除早已在他心中扎根的魔障?
“相逢便是前缘未尽,能有幸结为夫妻,更是三生石上那一段刻骨铭心的夙愿。王妃本不是寻常女子,若有心,无论是迷障也好,魔障也罢,相信一切皆会有个了结。”优雅的身子飘然而起,走至亭子的最前方,那遗世孤立的丽姿竟是那么耀眼!
“姐姐何以为王爷操如此心肠?”
“我想要离开。但是王爷的性子,你比我更清楚,离开无疑是自寻死路!”她的目光期盼地看着那王府高高的院墙,阻绝了她的视线。“一切皆以你的心为指引。该何去何从,你自己定夺吧!”
看着那庄重的一抹绿影渐行渐远,在雪色迷漫中悄悄地模糊,皖水心中开始彷徨难安。是选择就这样不冷不热地耗下去?还是将一颗心交托出去?
天空又开始飘飞着雪花,一片一片,模糊了她的视线。
前路,竟是如此迷茫……